图:管仲
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。管仲也在这一背景下,弃商从政,被齐恒公拜为相,主持政务。管仲何许人?鲍叔牙说管仲乃天下奇才。梁启超将管仲誉之为“中国之最大的政治家”、“学术思想界一巨子”。管仲自幼刻苦自学,学识渊博,武艺高强。因家贫,为谋生做过当时认为是微贱的商人。他游历广泛,阅人无数,见过世面。他提出的“国富论”,比西方的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早了将近两千三百多年,堪称经济学的鼻祖。这样的人放在今天,怎么说也能胜任上市公司的ceo一职
管仲在齐桓公鼎力支持下,于丞相任位内实施政治、经济和军事的全面改革。不仅以卓越的军事才能令齐国兵强马壮,更以极其出色的“货币战争”内安百姓,外伐诸侯。迅速扭转齐国国势“中衰”的危局,使齐国迅速崛起于其他诸侯国之上,“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”,成为“春秋五霸”之首。
图:春秋五霸分布示意
管仲先进的经济思想,以及制定的军事改革策略,三字以蔽之:分、算、奖。
分
战略与组织
分,即分级、划分多个“经济单元”。
管仲的“分”,核心理念是“叁其国而伍其鄙”。
1f行政区划改革
所谓“叁其国”,就是将国家划分为21乡,其中士居15乡,工居3乡,商居3乡,分设3官管理。
图:管仲设计的行政区划
所谓“伍其鄙”,就是将鄙野(齐国首都之外的广大地区)分为5属,设立5大夫、5正官分管。属下有县、乡、卒、邑4级,分别设立县帅、乡帅、卒帅、司官管理。具体规定是:
十家为一邑,设一司官;
十邑为一卒,设一卒帅;
十卒为一乡,设一乡帅;
三乡为一县,设一县帅;
十县为一属,设一大夫。
整顿行政系统的目的是“定民之居”,使士、农、工、商各就其业,从而使部落的残余影响被彻底革除,行政区域的组织结构更加精细化,并且有效地维护了社会稳定。
管仲将行政区域划分为21个乡,这种划分方法,就类似阿米巴组织划分,就是按照企业所经营的事业,包括按产品、按地区、按顾客等来划分部门,设立若干阿米巴组织。同时可以裂变孵化,向上和向下都可以无限延生,形成富有活力的组织结构。
2f军事领域改革
其原则是“作内政而寄军令”,其措施是“参其国而伍其鄙”,即把作战部队化小,同时给领导者赋能。这与当代特战部队颇为相似。
图:管仲设计的军政一体
其内容为:将全国划分为二十一乡,其中工商之乡有六个,士乡有十五个。工商之乡不承担作战任务,实际从事作战任务的是士乡。
十五个士乡的行政组织是分别置“轨、里、连、乡”四级:
五家一轨,设一轨长;
十轨一里,设一有司;
四里一连,设一连长;
十连一乡,设一良人。
与此相应的军事组织是:
每家出一人,一轨组成一伍,由轨长率领;
一里五十人,组成一小戎,由里有司率领;
一连二百人,组成一卒,由连长率领;
一乡二千人,组成一旅,由乡良人率领;
五乡一万人,组成一军,立一元帅。
其中由齐君率为中军,两个上卿各率五乡为左右军,是为三军,就是“参其国”。如此,既扩大了兵源,也增强了军力。
轨中的五家,因世代相居处在一起,因为利害祸福相同,因此,“守则同固,战则同强”。这是一种社会与军事相结合的战斗体制,亦为后来大规模的战争作了准备。
算目标与核算
1f明确齐国发展目标
管仲改革的目标是富民强兵。先商后仕的管仲,对工商经济的作用极为重视,深知商业决定国家存亡和民生。因此,他被齐恒公拜为相之后,他迅速确立了“富国强兵”的发展思路,并且明确地将发展工商经济作为提升齐国综合国力的一条捷径。
在经济方面,管仲把富民放在首位。他说:“凡治国之道,必先富民。民富则易治也,民贫则难治也。”
管仲如何实现“富民”的目标
农、工、商各业必须同时兼顾。首先,发展农业生产最重要。其次,发展工商业。管仲说:“无市,则民乏矣。”以此“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”,从而实现人人乐于经营,藏富于民。
实行粮食“准平”制,即平衡粮价。故大贾富家不得豪夺剥削民众,间接承认了农民自由买卖粮食的权利及自由私田的合法性,保障了农民的生产利润。
禁止“竭泽而渔”的经济开发,即禁止人们为了眼前利益而滥伐滥捕,以保护树木和鱼类的正常生长、免遭破坏。伐木和捕猎只准在适当的季节进行。
发行货币。齐国设立了专管货币的机构,统一铸造货币,这种规范的货币呈刀形,俗称“齐刀”。齐刀的流通,促使产品从交付到交易,担当起了贸易的重任。
图:春秋各国货币
发动货币战争。管仲熟练的运用轻重之术对外策划了衡山之谋、石壁谋和菁茅谋等经济战,即通过提高物价水平,拖垮敌国的经济,一旦敌国发生内乱,即可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,堪称古代货币战争的经典案例。
2f规范产品定价,明晰交易规则
管仲欲使齐国富国强兵,必须增加税收。就相当于公司要发展壮大,就必须有核心产品和业务,并且具有核心竞争力和市场占有率。
齐国是重要的海盐产地,将盐与税收捆绑,盐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隐性力量。管仲主打“盐”这个王牌产品,他实施盐铁专营,开放盐池让盐商自由出产,然后由国家统一回购。由于操控了盐业的生产、销售、交货等价值链,也操控了价格。商人把齐国出产的盐销售到别国去,并把价格提高到成本价的四十倍,盐商获利颇丰。齐国官府也因盐税而暴富,为日后的兼并积聚了雄厚的战争本钱,在诸侯国争霸战争中占据上风。
图:古代煮盐场景
在冶铁业上,管仲实施的是国有民营。即国家对一切矿山资源的独占,又控制了铁器的定价权,并对所出产出来的铁器进行统购统销。管仲开放冶铁作坊业,交由商人自主经营,其盈利部分,商人获得七成收入,政府从中提取三成。政府与商人形成共赢。
管仲制定严格的交易法规以规范市场,将商人的趋利行为纳入一个有章可循、有法可依的商业环境之中,使工商经济发展健康有序。
由政府控制资源,然后把经营权下放给商人,以一定份额分配利润,这即是“承包经营”的雏形,也跟今天的阿米巴经营模式类似。即,企业平台控制各种资源,将经营权下放给各个阿米巴组织,让其自主经营、独立核算。
管仲实行的“轻重”之法,即国家干预与市场竞争并重的经济政策,使齐国工商业高度发达,齐国也能够以偏居海滨一隅的小国,而完成九合天下,齐恒公也位尊春秋霸主之首。
3f均田分力,人人成为经营者
管仲推行“均田分力”的政策,即,把土地经过公开折算后租给农民,使其分户耕种。管仲把土地分下去,实行分户经营,可以使农民自觉抓紧农时,自动自发地耕种、经营。“均田分力”使农民从一个被剥削者转变为经营者,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。
与“均田分力”相配套的是“相地而衰征”的新田赋制改革,就是依据土壤的肥瘠征收数额不等的实物农业税。这一政策避免一刀切地征税,深受农民欢迎。
奖
人才与激励
管仲改革的“奖”,首先是礼义教化与厉行法制相辅相成;然后出台系列的考核机制、晋升机制、社会财富分配机制等等,在外部竞争中,实行胡萝卜加大棒的外交战略;最后从人性趋利的角度赢得民心,而不是通过野蛮和武力征服他人。
1f从人性的角度去激励
管仲有很强烈的民本思想。“政之所兴,在顺民心。”他不主张用严酷的刑罚来威慑百姓,因为“刑罚不足以畏其意,杀戮不足以服其心”。
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”,管仲深谙这一道理,也看到了人性具有善与恶的两面性。因此,对于人才的管理和激励,他的出发点是从人性趋利的角度。齐国之所以国富民强,正是基于管仲对人性的体察,并尽可能使激励对象得到人性的满足。
人才梯队建设
管仲对人才的要求是:“德义未明于朝者,则不可加于尊位;功力未见于国者,则不可授以重禄;临事不信于民者,则不可使任大官。”他任命和提拔官员,不是根据亲疏关系,而是根据人品、才华和做出来的业绩。
官员晋升方面,对于优秀人才,先由乡长推荐试用,称职的委任为吏,直至升为上卿。选贤任能,突破了世卿世禄制,扩大了人才来源,有利于人才梯队建设。这一制度也是科举制度的雏形。
3f事断于法,惩处不合格官员
管仲以法治国,“事断于法”。管仲实施以法治国的理念,“事断于法”便成为法家法治的基本理论。管仲整肃齐国内政,上下齐心,这成为齐国发动对外战争的坚实后盾。
管仲建立一套严格考核、任命和提拔各级官吏的办法。在官吏的任命与管理上,“以劳受禄”、“受禄不过其功”,“案其功而行赏,案其罪而行罚”。
如果管仲发现有些官员“德不当其位,功不当其禄,能不当其官。”,他选择毫不留情地惩处。他认为这样的官员是国家的大患、动乱的根源。
图:围观之道
4f社会财富分配取之有度、取之无形
社会财富的分配,管仲提出了欲取必予、取之有度、取之无形的思想。
当时一些诸侯国对于工商业者采取“竭泽而渔、杀鸡取卵”式的搜刮和剥削,久而久之,造成工商业的荒废,商人逃离,这些诸侯国日渐没落。
管仲采取“将欲取之,必先予之”的策略。即,国家取之于民要有所节制,合理适度,取之无形。例如,管仲采取盐铁行业的官府垄断专营,以获取垄断利润的形式,而不是采取另外增加税种、提高税率的形式,来隐蔽地增加财政收入。
5f推行礼法并重
管仲认为激励必须注重道德教化,即“德治”,形成了“霸业”和“礼治”相结合的思想体系,即礼、法统一理论。这一理论认为:在治国的过程中,礼义教化与厉行法制是相辅相成的,这无疑是一种更有价值的理论。
同样的,在阿米巴经营模式中,经营哲学与经营实学也是相辅相成的。我们今天的经营实践,春秋时期的管仲都已经进行有效的探索。
6f胡萝卜加大棒的外交战略
管仲颇具外交才干,其外交战略十分成功。管仲劝齐恒公推行睦邻友好和主持公道,即胡萝卜加大棒的外交战略,和平外交与武力威慑兼具。不要像秦国一样一味野蛮征伐,生灵涂炭。
齐国为了生存和发展,在国力强盛之后,开始东征西讨。一方面讨伐野蛮的敌对国家,制止敌人的侵袭,扩大势力范围。另一方面召集各个诸侯国会盟,提升齐桓公的威望。在鄄地会盟中,各个诸侯国王共同推举齐桓公为盟主,齐桓公的霸主地位开始确立。
总结
综观管仲的一生,他辅佐齐桓公富国强兵、九合诸候、一匡天下的丰功伟业和他的藏富于民、均田分力、礼法并用、通商惠贾的深邃思想,令后人难以望其项背。
笔者近读《史记·管晏列传》、《管子》,叹其高深,也发现管仲的经济思想与“分算奖经营模式”如出一辙,有惊人的相似之处。
阿米巴经营模式,即把公司分成多个自主经营单元(即阿米巴),每个经营单元均需独立核算、承担盈亏;持抱利他共赢理念之下,鼓励员工增加收入、降低费用;最后利益共享,同创幸福企业。三字以蔽之:分、算、奖
管仲的经济思想,即整顿行政系统,把齐国划分为21个行政区域组织。均田分力,把富民放在首位。实行取之于无形,使人不怒,寓税于价的税收方法。开放盐池让商人独立经营,国家和商贾共享收益。最后齐国强军富民,九盟诸侯,齐恒公也为春秋五霸之首。三字以蔽之:分、算、奖。
古今中外之人,虽有认知差异,从而形成文化差异、观念差异,然而人心、人性无异!管仲从人性的角度去制定治国方略,其经济政策及成功实践,对后世帝制王朝经管调控社会经济提供了理论指导和模式借鉴,产生了深远的历史影响。阿米巴经营模式亦从人性方面思考,形成经营哲学,正确引导经营方法。然而理念如不加以技术落地,则是空谈,空谈误国!
作者:柏明顿管理咨询集团 首席顾问 胡八一博士